■ 万同元

风摇着树影，树抖落黄叶。

远山晨雾，由浓转薄，近处河水，荡着清波。

按照以往经验，今天会出太阳。爸爸拄着拐杖在院坝喃喃自语。

爸爸已年过古稀，腿脚不灵，很少外出。幸好我家住底楼，楼前有个大院坝。爸爸坐烦了，便来回走几圈，看看綦江河，看看密密麻麻的楼房，看看妈妈在花盆中栽种的绿色蔬菜。

秋天老爱下雨，院子的水泥地早就长上了一层青苔，雨幕中看上去朦朦胧胧的。

这个院子一共住着三户人，年轻的早已搬走，剩下的都是老年人。但凡有空，年轻的就提上东西来看望自家老人。

靠墙摆着几把凉沙发，平时几个老人没事就坐在一起，摆摆龙门阵，或过路人总爱在这里歇一歇脚。

以前我在院坝栽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盆花草，它们现在统统被老人搬到右边的一个角落里种上了小菜。种菜的目的并不在于吃，而是为了打发时间和怀念乡村生活。

我去看他们的时候，就爱去那一个角落看风景，在这些菜叶藤蔓中，我看见了老人那颗渴望年轻的心。

那天，是小雪。前一天我就回来了。

很久没有陪爸爸坐一阵聊一会儿，心里感到亏欠和内疚，亏欠不能长陪他们，内疚自己无用，让他们过得如此寒酸。

“爸，起这么早？太阳真的从东山出来了。”我给爸爸端一根板凳，靠着院边矮墙。

爸爸充满沧桑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：“好久都没有出太阳了，今天难得，我想在院子里多坐一会儿，晒晒太阳！”

“晒晒太阳好啊，浑身都暖和，那我给你搬张桌子，泡壶茶。”爸爸点点头算是听见了。

中午，太阳有些晒，爸爸喝着茶，老人们也围坐在桌旁，一边吃花生瓜子，一边唠嗑。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，我很感慨人生匆匆，岁月无情。

冬天，真正的晴天没有几个，出一次太阳更是难得。

我对爸爸说：“你平时要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，这样身体才硬朗，逢年过节，儿女们来接你，你没有一个好身体，恐怕手长衣袖短——想得到做不到哦！”

爸爸说：“是啊，我一直在锻炼，别担心！”

我和爸爸在院子里一边聊天，一边晒着太阳。冬天的太阳，让爸爸感受到冬天的温暖，感受到天空的高远和蔚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