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 爹

    版次:04    来源:    2024年07月25日

□娄义华

公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从一九三七年出生到二〇二一年辞世,八十三年的风雨人生、坎坷曲折,他是儿女们生命里长长的河。

公爹非常勤劳,他身材高大,脸有些疲削,双目炯炯有神。听和他一辈的老人讲,他自幼家贫,几岁便和祖母一起帮工,为地主家放牛,成年后曾经为修川黔公路洒热血,是当时的民兵野战连长,负责熬硝。后因祖母年迈,婆母难以支撑家庭而返回老家务农。

我的丈夫是公爹的老来子,他上面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,年龄差都很大。据说婆母曾生育了十几位孩子,但成活率不高,只养育了四位成年。我们结婚时公爹已快七十,身体还算硬朗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总是不停地忙活,不停地劳碌,从未消停过一寸时光,双手老茧堆积,如老树的皮粗糙而龟裂。

丈夫的老家在金佛山脚下,那里的土地油黄油黄的,像抹了油一样光亮。许是对公爹多有偏爱,它们总是连扯带拽地拉着他的身体。为了能在地里刨食,他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黄泥中折腾,裤管上有着永远洗不净的黄泥巴,它们与公爹的汗水结合,慢慢渗进他的身体,成为了他生命的颜色,耀眼而夺目。

公爹性格倔强,他父权意识浓,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,哪怕是夫君已成家立业,他责骂他时也并无一丝口软,抡起棒子时也总是那么流畅自然。他对外却又极度大方,哪怕是个从不相识的路人,他也是热情似火,毫不吝啬地邀请他们一起喝茶用餐。他会在每年苞谷收成后煮几次酒,用大垆缸装起来,逢人便舀一碗来热上,与对方畅饮,乡人们路过他家时,也总想停停脚,与他拉拉家常。

公爹朴实厚道,没人说过他有地位,却有人说他仁义,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地位,但他的一生,都憧憬着有几间大屋。他在夫君还年幼时,曾建过两次房,第一次刚建好就因特殊原因被拆,第二次建好后没住几年又因地势太偏僻,不利于儿子成家而再次搬迁重建,在这过程中他还不分昼夜、九十多天挖一岩洞栖身,据老人们讲,这岩洞差不多有西间瓦房那么宽呢!

公爹第三次建房时,除夫君年龄小外,其余几个孩子都已长大,他迫切的需要有更好的居住条件帮助孩子们成家立业,为此他更加努力,不分季节的准备着,今天背回一块木料,明天背回一背瓦片,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微不足道,但他做得却很认真。在他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下,总算能在条件相对较好的地方盖起了三间瓦房。并陆续在新建的房子中为大儿子二儿子安了家,为女儿安排了婚事。

后来,由于老家矿山松动,乡亲们在政府帮助下搬到了城郊或城里。公爹此时已年迈,夫君也长大成人,由于未成家,公爹与婆母便与大哥住在了一起。又过了一年,我与夫君成了家,从此公爹心中的最大牵挂算是落了地。

如今,我们四兄妹都住在敞亮的大屋中,再次忆起公爹的点点滴滴,总是神色凝重,情绪翻涌,我们感谢他,在坎坎坷坷的生命旅途中,是他无私的付出与关爱温暖陪伴着。他也许并不完美,但他是四兄妹成长中最强大的力量,是他为他们的童年涂上希望的光辉,幸福的颜色!